“为什么要用镇暴警察?为什么要用水柱车?为什么用警棍?”我在Facebook上一连丢了几个问题,给一位在台湾的警察同学。
“这些画面不就是抗议群众要的吗?警察打人、国家暴力、威权统治,一下子这些民粹的口号不是都出来了吗?”我继续问,随后发现自己过于激动,迅速补上几个搞笑的贴图,希望缓解一下整个对话框里的气氛。
等了好一阵子。
“父子骑驴”他回答我这四个字。
我盯着对话框,彷佛能听到8000英哩外的他,萤幕前的叹息。
“所以警察搬动学生之前,真的会先劝导,才动手吗?”我又问。
“通常是说,好了啦,夜深了啦,回家吧、小心注意安全喔!你们这样会受伤喔!小心小心之类的。”
“嗯,这跟我听到在现场抗议朋友说的一样。”我心里想着。
“父子骑驴,怎么做都会被骂的。不驱离他们,一定会被骂,因为他们入侵的是行政中枢耶;强力驱离,至少展现了法治的尊严。学生也是有武器的,碎玻璃、水瓶,砸警察,有人会帮我们放上网平衡报导吗?有人会可怜警察吗?”
继续盯着屏幕,我想象着他忠厚老实的脸孔,穿上黑色制服、拿起盾牌的模样;再同时想着我社会系的朋友们,躺在地上手拉着手,大喊着“和平、警察打人、退回服贸”的挣扎情景。
心情突然有些纠结。 就跟每天早上打开邮箱、看新闻、Facebook一样地纠结。
占领立法院的运动已经第10天了,这个因为一个“程序不公”引发的抗争——随着人们对民主、对社运、对两岸政策、对政党想象的不同——快速产生剧烈的形变。
我试着想,当我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,必须说服自己双手所执行的勤务是正确的;当我是占领立法院的一员,无语看待警察的暴力驱离,看著官员的傲慢无视;又或者当我是执政者,苦口婆心只为说服人们一个他们打从心底就是不相信的法案——那分别是什么样的心情?
大概就是世界最遥远的距离—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守护台湾,却找不到共通的交集。
“行政院驱离那天真是痛苦的一晚,整个晚上先被学生骂,再被人权律师指着头骂”他说,“都没睡,还要看笔录,搞得像圆仔(台湾的小熊猫名)。”
“这周末也没了,(哭脸)”他继续跟我谈着学生周末号召群众上街头抗议的事,“给台阶了又不下,唉~。”
“那我问你,你支不支持服贸?”我问。
“我是在跟记者唐家婕对话,还是愤青家婕对话?”他问。
“呵呵。”我贴了一个笑脸。
“行政中立。”他再次以四个字作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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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,这张图可以作为未来媒体处理社会事件的好教材。照片当初一刊登,马上引起了「警察踩人、国家暴力。」的轩然大波。但好在友人现场录影,后来证实,照片其实是警察正在小心翼翼地跨过人群。
台湾学生号召大规模“反服贸”示威 http://international.caixin.com/2014-03-28/100657714.html
台湾年轻人为何走上街头?http://opinion.caixin.com/2014-03-25/100656207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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